虚实之间———读《命若琴弦》有感

也许，生命的本质就是虚空。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历史长河漫漫，自古以来，无论多么伟大的人物，都如同那大江大河中的一滴水，荒漠中的一粒沙，宇宙中的一颗星子。顾城言道：“人不能有目的，因为目的是空的。人不能没有目的，因为人生是空的。” 人的一生，在时间面前是多么渺小，多么不堪一提。
打开《命若琴弦》，你会看见一老一少，两个瞎子的人生。老瞎子20岁便开始弹琴，弹了50年。漫长的人生中，他从未见过一丝光明。不曾记得他翻过多少座山，走了多少里路，挨了多少回晒，受了多少次冻，但他从不退缩，心中始终记着，只要弹断1000根琴弦，就可以取出胡琴中的“药方”，可以重见光明。所以那些琴弦便是他人生的目的。可是到了最后，当他手中握着那张空空如也的白纸，当他坐在台阶上面，骨头一样的眼珠孑瞪着苍天，他悲凉地意识到，一切的努力是空的。他的目的是空的，甚至，他的人生也是空的。
小瞎子虽然才17岁，但他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这次，小瞎子喜欢上了兰秀儿。他费尽心思，甚至主动给她电匣子听。然而命运再一次捉弄了他，当兰秀儿嫁到山外去，他的人生便空了。小瞎子经历了爱情的失败、情感的挫折，到最后也只能听师父的，“弹断1200根琴弦”就可以取出胡琴里的“光明药方”，可以“看一眼”世界。
文章开头和结尾完全相同，描绘的是一老一少行走在群山之间，如同两叶孤舟漂在大海之上。这茫茫的群山，不就是那茫茫的人生吗？行走的过程，不就是那长长的人生之旅吗？生死离别，循环往复。一代又一代人重复轮回，连在人世间最后一声叹息也会被清风带走。
可是我们就甘于人生的空，堕落于人生的空吗？
不！人生的空，可以用生活的“实”来填满！
正如老瞎子，他奋斗了一生，终究是为了能够好好地看一眼这个世界，他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睁开自己的眼睛。他也许经历过风里雨里的挣扎，饭里茶里的自苦，费尽心血才挣出来这1000根琴弦。虽然最后梦想没有成真，但是他曾经努力拼搏过，他努力生活过。他的师傅为他立下了目的，他的生活就如一根琴弦，一头是目的，一头是梦想。目的虽然是空的，但正是因为这个目的，使得老瞎子一直为梦想拼搏奋斗，从不言弃。“他一路走，便怀恋起过去的日子，才知道以往那些奔奔忙忙兴致勃勃地翻山、走路、弹琴，乃至心焦、忧虑都是多么欢乐。”这些翻山、走路、弹琴的过程就是老瞎子用自己的不甘屈服、努力拼搏填入的“实”啊！老瞎子奔走说书，也像夜晚人们擎起的火炬点亮了乡村贫瘠的生活。而小瞎子也在与兰秀儿的相处中收获了短暂的美好回忆，给他悲凉的生活打上了一点亮色。
想起一则广告，“旅途中最重要的不是你的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风景。”是的，目的地并不是唯一的归宿。到了最后，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但是在追求自己心之所向的那一段旅程中，有成长，有领悟，有拼搏，有奋斗。老瞎子在弹断了1000根弦之后，“他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一辈子的辛苦都是值得。”
其实，这些“值得”不是为了他能看一回而值得，而是为了他的这一生而值得。老瞎子走完了他的路，完成了他的使命，抵达了他的归宿。的确，他最终并没有看见光明，可是正是因为有着空空的目的和他自己的梦想，才得以把他人生的弦拉紧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最后把日子演奏起来了。最重要的是从那绷紧的过程中得到欢乐，从绷紧的过程中享受人生。
电影《寻梦环游记》中有一句经典台词：“只要有人还记得你，你就从来没有死亡。”在历史长河之中，成千上万的人到了最后都只剩一棺之土。人生几度春与秋，几度悲与喜，在生命的旷野中，虽变幻莫测，朝晴暮雨，但只要在过程中发过光发过热，不论结果如何，都在旅途上赏过最美的风景。就如老瞎子一般，他的使命就是让这一个以说书为生的瞎子人群，延续下去，让他们好好地活着。他的使命便是把自己的责任交给自己的下一代。他的任务便是让下一代“好好活，好好活”。
这篇小说，在我看来，其实也是作者史铁生的自传。双腿瘫痪，重病多发，母亲早逝，不幸的他仿佛在为自己谱写一首不幸者之歌。他的人生，好像确实空空如也。他曾大喊“我可活什么劲儿”，他曾经悲愤欲绝，他曾经在暗夜里默默地哭泣与叹息……可是在最绝望的时刻，他开始写文章，在字里行间之间寻找自我。他自己知道，他要挣脱这牢笼，他的精神要脱离着轮椅，他的灵魂要得到救赎，他在黑暗中紧握着希望的缰绳，坐在轮椅上的他同样奋力奔跑。在一篇又一篇的文章之中，一张又一张的手稿之下，他慢慢站立起来，找到生活下去的勇气。
谁敢说他的人生是空的呢？
人生中，所有人都经历过挫败，所有人都有过迷茫，彷徨的时刻。但是无论怎么样，“记住，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好，弹好了就够了。”
无论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虚实之间，即为人生。我们不仅要认清人生的“空”，看淡名利，更要珍惜时间，珍惜当下，活出人生的精彩。
风乍起，何当奋意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