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帕·聚斯金德的《香水》

读帕·聚斯金德的《香水》

先前看过《香水》的电影，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象，除了那个奇特的故事。后来书友墨墨推荐，说书很不错。卓越网上当时恰好没货，所以买了一本这个作者的《低音提琴》，是剧本，大段的心里独白，有点冗繁，没太多好感，原本没打算再读他的作品。这段比较空闲，订的书也到货了，看着薄薄的册子，淡绿灰的封面，有种内敛式的气定神闲，又怦然心动了。读来果真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帕·聚斯金德，这家伙，够狠的（不带贬义）。

洁尘在选集《美得不寒而栗》中有一篇关于《香水》的文章，称阅读《香水》为“享受雅致而恐怖的阅读感觉”，很贴切。但毕竟是知性女子，很内敛，而我在阅读后写下的第一组词语是：“令人难以置信！——奇特的想象，对气味不可思议的敏锐感受力，平静得充满美感的谋杀。”似乎更张扬一点。

他很擅长描写，细腻而不重复，准确而不乏生动。看看这个比喻：

……扁虱把自己造得特别小和一副寒酸相，目的是不让人看见和踩死。这孤独的扁虱聚精会神地蹲在自己的树上，它眼瞎、耳聋，又是哑巴，唯有嗅，年复一年地嗅，在数里之外就嗅到过往动物的血。当然，它靠自己的力量永远也到不了那些动物那里，但是它倔强、执拗、令人讨厌。它一直蹲着，活着，等待着。它等待着，直至千载难逢的机会把一只动物送到树下让它吸吮。于是它失去了克制，让自己跌落下来，紧紧抓住这只动物的肉，刺进去，咬进去……格雷诺耶就是这样一只扁虱。他沉默地活着，等待着美好的时光。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比喻呀，贴切得令人叹为观止。对一直生活在城里的人来说，可能一时还体会不了这个比喻的精妙。但我从小生活在乡间，我清楚地知道扁虱是什么。那么肉肉的一团，灰白色，看似怯懦无助，但又实在让人爱怜不起来。至今想来，那形象依然叫我浑身冒鸡皮疙瘩。格雷诺耶因对气味的执着与痴爱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举动都如同这扁虱一样，不带情感，只是占有，对气味本能般的无止境的占有。扁虱就是格雷诺耶的缩影，他们互为映衬。你也许不会恨他们，但也绝对无法去喜爱。

书中还有对各种香味的细致描写和对提取香味的种种方法的详细介绍。我不知道香水是否就是这样制作的，但我一边读着还真有一种想亲自实践一下的冲动。他描述得太真切了，让你不得不信。

关于格雷诺耶对25个女子的谋杀，你绝对无法想象世间还有这样的杀人方式：用最出其不意的迅捷的方法将人击毙，用油脂提炼法来获取美丽少女身上的体香。当然，他成功了，他用一小滴香水就可以控制一切人类，甚至成功地操控人们愉快地分享了他的身体——那害过炭疽，得过梅毒性疱疮和晚期化脓性麻疹的如同扁虱一样一直被人嫌弃的身体——使自己最终在这世间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痕迹。但我们还是可以鲜明地感觉到这个人致命的缺点：没有爱，所以没人关注，没人同情，更没人惋惜，尽管他是一个香水天才。这可能也是作者留给读者的唯一出口吧。

电影没有呈现给我的，文字做到了。电影当然也能带给人视觉的冲击，但文字的活灵活现却能激起脑皮层的震荡。所以，总觉得感官的愉悦可以找影视，精神或是思想的愉悦还是文字来得妥帖。

若是了解德国及世界的近代历史，读此书也许还会产生更多的联想。那样，赏心悦目之外又多了一层耐人寻味吧。正如封页上的一行小字：“使你在怦然心动的同时，感受到一种更为凝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