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皮囊》

花邦杰
4月23日，宁静的夜，我选择读蔡崇达的《皮囊》。

作为一篇写人的文章，《皮囊》刻画了作者一位很“牛”很“狠”的神婆阿太的形象。阿太有多“牛”，有多“狠”呢？她在女儿的葬礼上没有流一滴眼泪，当尸体即将进入焚化炉时，也只是乜斜着眼似在打盹；她切菜像切排骨那样用力，把自己的手指切断却好像事不关己，反倒令慌乱的一家人手足无措；她九十多岁，怎么也不肯雇车回家，依然坚持用她缠过的小脚，自己从村里走到镇上老家。但是，她也曾在因摔倒而无法落地走路后嚎啕大哭。也曾在临死前告诉“我”，她已没有皮囊的包袱，来去多方便。

那么，阿太为什么这么“牛”，这么“狠”呢？

阿太常说：“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伺候什么呢？伺候皮囊。欲望的污浊让很多人去伺候皮囊，他们为了获得皮囊的满足，争名逐利，觊觎着权责为地位，好吃懒做，追求物质上的享受。但是，无论一个人的皮囊经历了什么，是好是坏，最终也无法逃离归于虚无的命运。那么，伺候皮囊又有什么意义呢？阿太不用肉体伺候皮囊——她只将肉体当作人附带的工具。于是乎，阿太对肉体的折腾不以为意，切断手指后的不屑，和不为了省力雇车，步行往返的固执，也都能解释通了，

阿太还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整天伺候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伺候皮囊的人没出息，究其原因，是因为伺候皮囊的人只满足于让皮囊舒适，他们往往为了“生活安逸”，只图着做省力的事，不愿吃苦，不愿出力，害怕风吹雨淋。这样一来，皮囊成为了他们心灵的累赘，心灵被欲望禁锢，没有了志向，也就不会有出息。阿太真正想要的，是让肉体遵从心灵——而不是追求皮囊的舒适。抛弃了“安逸生活”的念头，心灵引导人做正确的事，踏踏实实做事，朝该努力的方向努力，在该坚持的时刻坚持，而不是知难而退，半途而废，珍惜着每一份力气，还妄想着“安逸的生活”。所以，当阿太知道自己以后再无法落地走路时，她想到未来的日子只能甘愿侍候皮囊，甘愿让他人做本该她做的事。她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她嚎啕大哭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自己女儿去世时，阿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却丝毫不显难过呢，她真的不难过吗？我想，这跟她的身份有关。阿太作为一名相信灵魂存在的神婆，人的死亡在她眼里或许就代表着脱离皮囊与灵魂解放。当一个凡人脱离了皮囊，不再受欲望的侵蚀，心灵就解除了禁锢。于是，不再与生活周旋，不再与情绪决斗。假如让一个人不再歇斯底里地活着，而是让轻盈的灵魂从心所欲，这何尝不是一种解放呢？既然这是对人的解放，又为什么悲伤呢？死亡其实就是卸下一切负担，释放灵魂的过程，这种思想也照应了阿太临死前说的话：“黑狗达不准哭。死不就是脚一蹬的事情嘛，要是诚心想念我，我自然会去看你。因为从此以后，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来去多方便。”

阿太或许是一个极端的人，她的观点也不一定适用于每一个人，但她对生活看得透彻，并给我们留下了一个老人家用一辈子悟出的道理——“肉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