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红楼梦》

王兴旻
一千个读者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人眼中的《红楼梦》自然也是千姿百态。而囿于笔者目前为止浅薄而单调的人生经历和思想阅历，注定我的这篇文章格局不会大，不会也不想谈论一些太过于深刻思想政治的东西，大致也只是叹息怜惜那些才情出众、花容月貌的女孩不论是怎样的性子，在红楼梦里，最后都不可避免地没有善终。想写这些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一番复杂心绪。笔者作为同样年轻的女孩，看到那些鲜妍美丽、风姿出众最终却香消玉殒的美丽姑娘，也不禁心生爱怜。人生来爱慕美好的事物，君不见古时尚有“我见犹怜”的故事？
曹公大才，写就鸿篇巨制。《红楼梦》这整本书，诗词歌赋、中药病理，园林建筑等都刻画的极为精细详尽。但我想说的，只是那些姑娘们。
红楼中这些都不过十几岁的姑娘们，性格爱好各异，才情容色极佳，没有经过任何修剪，像是不同的花，生动鲜活开着各自的姿态。可“三春过后诸芳尽，各自需寻各自门”，繁华落幕，一片荒凉，“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井残垣”。
曹公早在第五回合便给出金陵十二钗的判语，对于读者来说，早早知晓了洁质污淖陷渠沟的结局，眼睁睁看着悲剧出现，心中便如钝刀子割肉一般。这些美丽生动的姑娘性情各异，各有各的好坏，但最后都没能免去不得善终的结局，这便更是让人心中痛惜。
我曾看人说“曹公写凤哥儿的恶毒和促狭，却不时地表达对她才能的赞叹。甚至借平儿之口提点过，她坐在这个位置上不恶毒难以成事；他写宝钗的大气和自重，但又有时回头提醒读者，这个女孩子内心淡然早已如雪洞一般，人无癖亦无深情；他写婆子们的粗鄙，又时时同情她们生存的不易，叹息她们曾经也是明朗的少女……曹雪芹把一切都看得清楚透彻，却始终不怀任何的偏见。他清楚，人的很多所作所为往往因境所限，情非得已。正是这份包容苍生的悲悯和尊重，才造就了红楼梦缤纷的大观。”
曹公在第一回说要“使闺阁昭传”，写出那些“行为见识皆出于我上”的闺友。在封建时代这样的男权社会中，曹公之心，令人敬佩。过往才子佳人的故事中，富贵小姐崔莺莺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穷小子张生们的逆袭，满足那些酸腐书生们自己金榜题名、佳人在怀、东床快婿的妄想罢了。众人只见张生功成名就，春风得意马蹄疾，却看不到崔莺莺的痴心苦等，最后白白逝去大好年华。张生的忘恩负义，全然当作风流一片，甚至拿出来夸耀吹捧，恬不知耻地记录下。第五十四回中，曹公便借了贾母之口说穿了这些酸腐文人的心事：“贾母笑道：“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些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贾母笑道：“这有个原故：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何尝他知道那世宦读书家的道理！别说他那书上那些世宦书礼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诌掉了下巴的话。所以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丫头们也不懂这些话。这几年我老了，他们姊妹们住的远，我偶然闷了，说几句听听，他们一来，就忙歇了。”这一番话，醍醐灌顶，一位聪明理智、说话一针见血的贵族老太太的形象跃然纸上。
红学中，钗黛之争自《红楼梦》诞生便沸沸扬扬，甚至有人将钗黛二人以及其他几个姑娘之间的关系说得暗潮涌动，简直比甄嬛传还要惊险阴毒、针锋相对，一句小姐妹间笑闹的话恨不得脑补出十集宫斗戏，未免让人觉得有矫枉过正之嫌。 《红楼梦》中阴谋阳谋已经有太多了，原著中也有很多机锋暗语，但人际关系本就是流动而变化的，人心既有真善美的光彩自然也有阳光背后的阴影。 大家都不过是青春期的孩子，也许都有一些小毛病，却都真真实实的。再小的团体都有嫌隙，像是荣国府、宁国府这样的大集团，什么都多了去了。有些东西确实存在，但却并不是只存在这些。
宝钗为黛玉拢发，教训黛玉不许看杂书移了性子，或许当时的宝钗观点并不能为现在的读者接受，但这确实是当时的正统观念，就好比现代社会你的朋友劝你不要玩物丧志、荒废学业，自是一片好意纯然肺腑。还有湘云醉眠芍药，纯真生动，与黛玉凹晶馆联诗，“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一个野趣自然，一个凄神寒骨，悄怆幽邃。她们开诗社、行酒令、猜灯谜、烤肉、、、、、、种种之下，怎会单单只勾心斗角呢？
这些才情出众、生动活泼、性情各异的姑娘们，本来就像春天的花儿一样绚丽烂漫，在这之下，过分的刻薄已经没有意义，她们生动鲜活，打破过往才子佳人里单薄的形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与情感。曹公将她们视为真正的个体，千姿百态，造就了《红楼梦》中缤纷的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