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那么远

当那一棍子迎面劈来时，我连惊慌失措的神情都来不及浮上面颊，就条件反射般忍痛蹿上屋顶。

为何要逃？还如此这般狼狈地逃。整个肺腑都在疼，这一棍抡过来伤在哪儿了，我心知肚明。我不是不知道，可既然什么都知道，知道主人不喜欢我，知道这天下容不得我，却仍奢望着柳暗花明。

经脉仍是麻木的，在并不是那么稳固的瓦檐上几乎站立不稳。我想回去找他，继续伏在那人脚边，或是靠着暖融融的壁炉蜷成一团。可我更想问一句为什么？

后来，我很久没有回家了。不，认真算来是回过的，只是总那么小心翼翼。蹲在草丛间偷偷向屋里张望过几回，赌气般认为只要我消失得久了，他们一定会大呼小叫地来寻我罢了。如今，若有人问我何为痴心妄想，我必当义不容辞对她道：喏，我这样的就是。

作为一只猫，贪不得、求不得谅解，更念不得那所谓的亲情。是我不该任性攀上桌子，盯着那两只黄鸟。我也曾嘲讽过自己这一生，竟比不过一只巴掌大的鸟。可到底是我咎由自取，最后无处可藏，纵使一身伤痛由我扛，也吐不出分毫怨言。

心脏那一处又开始疼了，是当年那一棍留在我身上的唯一东西，却是可以索命的。原本早已料到结局该是如此，却仍慌乱无章地、拖着四条不再容易使唤的腿，没命奔跑，在死亡面前，我仍无法做到所想的那般镇定从容。

在一处屋顶上，我看到了那与我反隔几丈外的熟悉的老房子，檐下站着熟悉的人。心口不由得一暖，却再没有胆量上前一步。脑中昏昏沉沉地，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然后我颓然伏下身，面朝那个我曾经无数次想回去的地方。

我死的时候，地平线上有一处光不断地铺散开，越过庭院折射在灰色的墙面上，照得我眼睛有些微疼。脑子像浆糊一样什么都理不清了，却觉着，就这样也未必不好。

这是我看到的最后一番景象。如此近，那么远

来源公众号：浅尝辄止、365在线学堂